2011/2/26

自我安慰


〈No, I'm Not〉Finn

在聽得見你的距離
渴望用任何詞藻描繪你的脈搏

鬼域之中絮語紛飛
結伴逐流
目送走陳年積怨
向日落餘暉流連處奮力散播
皆懂依戀它異常拗口
那傑傲卡在喉頭吞吐不出一個夢
只得傾倒一地黃橙橙

是誰挾持了我的等待
還硬是留下線索
試探

原來是太夢幻
仰望久了才促成謊言
駐足誇大暫留的催眠

2011/2/13

如果可以說愛


Vonda Shepard - The End Of The World
這些經典的愛情電影畫面,可曾在午夜夢迴時走進你我的夢中呢?希望大家情人節快樂!


若你發現我膽小,請別輕易說出口,因為我本性如此。


「有一天妳也會遇到一個值得陪伴一輩子的另一半。」蔓蔓對我說。

「妳這句話裡出現了四個一,都不成雙。」我笑著替她整理稍微坐皺的裙擺,那白紗一路拖得長,蔓蔓說就是要越長越好,因為她要在這段路上走很久很久。

「以前大家都說蔓蔓不管做什麼都是最慢的那個,我以為連結婚都會是我最慢,沒想到妳還替我墊底。」蔓蔓手握著一束香檳色玫瑰捧花,端正地坐在梳妝台前,鏡子裡她雙頰緋紅被雲彩托著,閃著讓人不得不臣服的幸福神情。

「是啊!這天還是到了。」我笑著說。

從前要好的四姊妹兩個早已為人母,就剩我和蔓蔓還單身,看著她們在婚姻中有苦有樂,為老公、孩子忙得團團轉,話雖如此仍滿口媽媽經,一臉滿足溺愛藏不住,說不上欽羨但偶爾還是不免落寞。尤其夜深人靜找不到人說話的時候,只能讓音響、電視的聲音游離在空蕩蕩房間裡,佯裝熱鬧,直到撐不住才撥電話,通常都是以和蔓蔓在電話兩頭邊互相消遣邊落淚作為結束,一想到連蔓蔓都結婚了,我的祝福裡竟漲滿焦慮。

其實也不真的那麼糟糕,很多時候我眷戀一個人的自由,聽著音樂、吃著宵夜看書,讓房間瀰漫濃濃的麝香精油,嘴裡哼哼哈哈一首五音不全的歌,覺得生活只剩自己才是輕鬆,為了享受絕對清靜,付出一點代價也是應該的,不是嗎?至少我都這麼催眠自己。

「我今天會把捧花丟給妳喔!妳一定要接好喔!」她話剛說完又露出落寞的神情,「不過妳每次都說不想結婚,可是就算是不結婚也可以找一個人作伴啊!」

「我知道啦!我會好好接住的,蔓蔓大人。妳不用擔心我啦!而且妳不要天真的以為妳結婚了我就不會打電話煩妳勒!」

我會嗎?我知道我不會。我知道我寧願把電視音量調到最大、把櫥櫃裡的酒都喝光、把自己丟在無盡恐慌的眼淚中也不會在夜晚撥電話給蔓蔓了,因為我害怕成為負擔、成為不識相的朋友、成為一個真正寂寞的人。

只要不說出口,就不那麼孤單了不是嗎?

「我就是知道妳不會!我們認識多久妳就假裝堅強多久,不只是我,佳玲、安安也都知道,只是我們都還無法得到妳的信任而已。」蔓蔓轉過身握住我的手,「嘿!親愛的,有時候把自己托付給另外一個人很危險,但還是值得一試,知道嗎?」

「嗯,我知道了啦!一脫離單身就懂得教訓人了。」我忍住泛紅的眼眶,試著接納一段自己永遠也不會真正相信的告誡。

「一定要的啊!好不容易可以當過來人,就剩妳可以讓我說說了呀!」



婚禮真正開始之後我就不再有什麼機會和蔓蔓好好交談了,寒暄、應酬、換禮服、敬酒,不曉得被問過幾輪:「于茜,什麼時候輪到妳請我們喝喜酒啊?」一開始我還有餘力玩笑帶過,後半場只得靠佳玲和安安在旁打哈哈,她們倆的四個小孩繞著桌子滿場跑,逗得大夥表面上樂不可支,卻感覺不到一絲真誠。

我只好把注意力放在觀察蔓蔓和新郎官的每個細節,像是蔓蔓的老公席間有沒有替她夾菜、是否有不斷詢問她的需求、起身的時後會不會細心地替蔓蔓檢查裙擺、敬酒的時候是不是一逕走在前頭不顧身後行動不便的新娘、當有人想鬧新人的時後懂不懂得挺身而出,就像設計遊戲關卡一樣,想在雞蛋裡挑骨頭。

好在蔓蔓的老公比佳玲和安安的老公爭氣,一一通過我嚴格的審視,反倒最後只顯得自己既幼稚又小家子氣。

「小茜,那妳和慶哥最近怎麼樣了?我以為他今天會陪妳來。」安安抓準一個無懈可擊空檔對我提問,佳玲一聽連忙將頭也湊了過來。

「上個禮拜分手了。本來是說好要跟我一起的,但看情形是沒有必要了。」我感覺得出來自己嘴角正過分上揚。

「什麼?也太突然了吧!之前不是都好好的。」佳玲詫異的表情就像是快漲破的氣球。

「對啊!雖然妳會做什麼事情我心臟都可以負荷,但慶哥真的頗優啊!怎麼會說分就分,不要跟我說什麼又是時候到了。」安安也提高音量。

「咦!妳怎麼知道我要說時候到了。」說完,我如願獲得兩個白眼。

「陳小茜,妳真的很沒梗耶!同個爛理由到底要用幾次啊!我還以為慶哥能讓妳這空窗三年多女人再次燃起愛苗,應該下場會好一點的,沒想到不到兩年還是陣亡了。」安安邊把剝好蝦塞進她小女兒的嘴裡一邊對我說。

「喂!妳這是要出家還是出櫃啊?」佳玲不改一貫牙尖嘴利。

「都沒有啊!我只是不想拖累他,他家裡逼婚的壓力也很大,我既然還沒結婚的打算,總不好站著毛坑不拉屎吧!」

「怎麼不乾脆嫁了啊!想那麼多,跟蔓蔓一起不是皆大歡喜。」佳玲沒好氣的說。

「唉!不說了,妳自己也知道他的好,這年頭好男人真的越來越少了,妳就老愛拱手讓人撿現成便宜,做功德也不是這樣的。」話還沒說完,安安的小女兒無預警地哭了起來,她趕緊將她抱離現場。

「妳真的該給人一點機會的,倒不是說一定要結婚,但總需要有人作伴的。」佳玲搖頭。

「這些話剛剛蔓蔓也對我說過了。」

只是誰又給我機會呢?給我勇敢的機會。



脫下高純白色的跟鞋,還是一個人的房間,沒有人說一聲:「妳回來了,今天累不累?」心裡有個小小人在鬧脾氣,像是所有的人指著鼻子說她不懂事,揶揄她只能出此下策,逃得越遠越好。

「難道妳真的不想結婚嗎?」小小人問。

「想過啊!但妳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承擔另外一個人嗎?所謂的『托付』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。」

「這只是妳膽小的藉口吧!因為妳害怕失敗,害怕被承諾遺棄。」小小人說話比誰都犀利。

「就算是又怎樣呢?我不能膽小嗎?我本來就這麼膽小啊!」

當我直視內心交疊成一塊塊的爛瘡,世界就瓦解了,連自己都無法喜愛的人,要怎麼去相信有個人會真的愛自己呢?我踩著自己坑坑疤疤的傷口,向它們傾吐一些祕密,卻只聽見幽幽的泣訴,撩撥著無法掙脫的悲觀。

「妳自己也明白的吧!如果真的愛對方,就不該讓他承受這些吧!那我呢?我又該怎麼承受他無法背負的疲態呢?」我對小小人怒吼著。

小小人不再說話了,她回到屬於她不過問的角落,這樣很好,起碼今天我還戰勝了自己的脆弱。沒有人寄託、沒有被誰深愛著,就毋需增恨自己,被幸福圍繞好比惡夢初醒,直直又往邪惡的慾望裡鑽。

「愛」到底是什麼呢?世上的人眾說紛紜,是尊重、是體諒、是包容還是責任?而我向來只懂得佔有、傷害和試探,卻常滔滔不絕的說愛。

「對不起,都是因為我膽小。」我還是向小小人道歉了。

如果人能輕易卸去缺憾及不完整的骯髒是否就能單純一點呢?我用與我內心相矛盾的特質包裝自己,扮演永遠無法成為的假象,每到該是說愛的時候,任何質疑的目光都讓我發疼,見不著血卻都指向死亡。

「像我這樣的人還有資格說愛嗎?」我問。

「早點休息吧!過了這個夜,妳還得竭力的扮演那個不是妳的妳。」應該是小小人的回答。

攤向柔軟的雙人床,閉上眼就浮現出今晚蔓蔓穿的那襲白紗,搖搖擺擺的離我遠去,消逝在盡頭化作一顆不再閃耀的星辰。

「有一天妳也會遇到一個值得陪伴一輩子的另一半。」夢境中還傳來蔓蔓今天對我說的話。


若你看見我流淚,也是因為我膽小,任何事都會令我受傷。



(真是不好意思,又用了一篇不太歡樂的文章來慶祝應該歡樂的節日。)